百字摸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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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的烟瘾不大,但怎么也戒不掉它。
对他来说,布伦达就好像一支永恒的烟一样,在心里静静地被点燃,没有影响,他却逐渐于四周飘起薄荷味的白雾,弥漫后难以散开。
布伦达也曾尝试让修戒掉这无伤大雅的小东西,后来又放弃、任由他去,毕竟他的爱人很少会以此为乐,而大多作为消遣。夜晚同眠时轻轻嗅闻,修的手腕会沾染到清淡的烟味,只有那一片,边缘晕开,就好像漂浮分子割在腕上的刀;他夹住烟体的指侧被自己吻过,布伦达知道,修喜欢用指根盖住嘴唇,牙尖咬住滤嘴,手掌捂住下半张脸,再吸气,动作是无刻意修饰的优雅。修的嘴里少有异味,布伦达便挑他还未吐出烟雾时抓住他的手,而后吻他、吻他的指根,以及他掌心内侧略有潮湿的地方。
修常在清早吞云吐雾,地点是阳台,于洗漱后等待布伦达起床的时间中点一根烟,任它燃着后安静地被自我消逝。他抖断烟灰,看见灰烬在空中被飞鸟的翅翼刮散,尽数落进它们与风共舞的羽毛间;而后吸入一口烟雾,忽然想到布伦达。这只白翅膀的鸟还睡在床上,修知道他身上覆盖着满满的灰,渗入骨髓,填充那些骨与骨之间轻盈的空隙,沉重得如同枷锁。它被这样温柔地囚禁,于是灰烬暗自窃喜,擅自忽略总有一天它将会洗净身上的脏浊,飞离囚笼和镣铐,留下满室虚无。
毕竟你知道,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,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。*
他从燃烧的尼古丁中生出胡思乱想,被来自身后忽然伸来的手臂挥散。布伦达裹着白色被单,它很长,如同羽翼柔软的尾部仍然搭在床上。鸟儿从睡梦中醒来后还仍犯迷糊,此时正脾气糟糕,便伸手去抓烟雾。修低下头,恶作剧般故意将刚才含住的那一小口吐在布伦达脸上,见他挑起眉毛。
教我抽烟。
布伦达裹紧了单子,此时此刻他还能感到有些寒冷。
你不能让我白白吻一团烟雾,修。
那男人凑过去亲他的嘴角,难得满嘴苦涩,两人间跳跃的火星在细微处吞没烟丝。修睁开眼睛,阴影如颜料搅入虹膜调出浓稠的墨绿色;它们从眼眶凝下来,一点微凉,滴在布伦达脸上。
他随之呢喃着:布伦达,你先尝尝我。
天空下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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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斯蒂芬·金《肖申克的救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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